欲雨还晴,乍暖还寒,是造物主的委婉。笼在西湖四周,便成了湿重颜色渲染出的风情。雨声总能冲淡一些繁华喧嚣,让经过的人细致体验江南,然后沉浸在仅属于这里和自己的温柔梦中,梦里有水色桃花朵朵飘散,桥畔紫藤垂落,缥缈如烟。
多少次漫步西湖,心境均相异;多少人漫游西湖,梦境亦不同。美丽的顶点并不属于惊艳二字,而是能幻化出不同的摇曳姿态,藏在千名读者心中的千座红楼深处。此刻没有邂逅,没有相遇,只有无数的擦肩而过,然而无数的生命轨迹,都在同一时刻被点亮,绣上山水纹理,萦绕湖上烟波。
这样的西湖,拥有太过特殊的痕迹,以至于每个人独立的心情会在一瞬间成为镜子的两端,朦朦胧胧地牵引着所有探寻着伸出手去,又彻底从指间破碎脱逃。记起很久以前对远方拥有无限期待,凝望山川大海时又颓然地感到无所事事。后来知道要寻找自己的旅途,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结识某个人,或在某个感兴趣的地方享受一个下午。对于西湖而言,那些人或故事便是藏在微风里的虚影,以传说之名流传并流淌着,每一天都在不同人的心底被品尝并慢慢发酵,仿佛当年湖畔沽酒皓腕稳稳盛岀那一舀米酒,也安静地酿了千年。
追随于传说并创造传说,沉醉于美好且延续美好,这或许是我们的特质,西湖乐于为之提供一个契机。
又是清明,那些哀哀婉婉的追忆被喧闹吹散成布景,又渗入山石草木的深处,让墨色更加浓郁,欢喜也便成了静好的欢喜,等待更是无限延长至岁月深处。要多细致的眼光,才能在熙熙攘攘的断桥上,看到撑油纸伞的女子,一袭白衣,言笑晏晏,止于无数传说之后,任杨柳慨叹。然而她毕竟是存在的罢,就在不经意的一眼之间。下一个亭里,曾经对弈的白胡子老者都有一个梳总角的顽皮童子,他们会贪玩忘了放白鹤出去,他们更随性的先生则会毫无顾忌地在梅林里随口吟掉两日的好句。后来先生住进了青冢,千万树红梅相陪,童子长大离开,也许会成为另一个故事里摇着翩翩折扇的公子。然而那些稚嫩的影像,却依然随着漫山梅花的开放而留存。
“乱花渐欲迷人眼”,我曾以为白居易也被这纨绔一般挥洒美景的西湖逼出千般修辞,后来才清楚乐天用句子的明快晓畅:那真的仅是实景勾勒罢了。梅花已落,水桃半存,紫藤正好,牡丹初绽……这些借着柔弱便毫无顾忌的花朵没有一丝考虑构图的意思,争着填满每个角落,却终于在更宏大薄凉的湖面气象中败下阵来。那一瞬间微晴的天高云淡让人与花共同失语,倒映了那么多年的转瞬,水波的轻和重都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到达,只能任神思慢慢地沉到湖底。
心沉下去的时候,梦境悄然破碎,现实依旧残酷而美丽。真正喜欢梦的人却不会为之悲伤,热爱做梦的人也应热爱清醒,它们便如一面镜子的两边,以创造作为造物主最伟大作品标签的人,并不介意再创造出另一段传说。
临着粼粼波光挽影相照的花朵们亦不会在乎,毕竟雨天汀洲上的凤蝶低飞得依旧那么美好,残荷与新芽相伴的曲苑永远可以等待着下一个敏感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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