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流年,系发岁月,如今梦回,才恍然大悟。
从小就有一个人,无论春夏还是秋冬,都为我梳理着满头柔软的发丝,并系上可爱的发带。还记得那时候,我还小,步履蹒跚地搬来一把小椅子,笨手笨脚的将发带解开,头发飘然而下,她便开始轻轻地地抚摸着那软软的柔柔的头发,轻轻地慢慢地梳着,仿佛这就是她的一切。
如今我长大了,当年柔软的发丝也齐腰了,我用我如瀑的发丝在人生的图卷上书写着青春,只是依然不懂儿时母亲脸颊上的色彩,对她的态度甚至有了微妙的变化。
是的,我们在冷战。有时我认为她简直不可理喻,甚至有些“幼稚”,尽管她当年光滑的俏颜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。每次回到家,空荡荡的家中,没有一丝温暖,一切都如静默的胶片一般,仿佛夏日的燥热也无法吞噬这吓人的寂静。
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,好像是想把自己永远的封闭在这坚固的壳里。我伏在桌上,心中有些迷茫,又有一些未散的怨气。偶然之间,我发现桌角那一条红色的发带,儿时它是那么的红,如鲜红的太阳。而如今岁月变迁,长年不经洗涤,尘埃将它浸染,它已不复往日的容颜,甚至还有断裂的迹象,我的心微微一漾,微微的水波将所有的怒气卷袭,不知怎么的,我恍惚坠入了自己的幻想里,我看见了那是一条脐带,当我哇哇坠地时,连在她与我的肉体之间。
我来到房门前,右手颤抖地握着门把手,开与不开只在一念之间,合与不合只在十指之间,我深吸一口气,告诉自己一味地高傲真有那么重要吗?我“咔”一声打开了房门,颤抖的手告诉我:是该下定决心了。
她见我走出了房间,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。我面无表情的走入卫生间,将那条发带轻轻地搓洗,它太旧了,仿佛我一用力,它便会断裂,渐渐地,它褪去了污渍,显出了一丝原本的光彩,正如我心中的雾应了风的邀约,决绝地走了。
我将它轻轻地放入口袋,走到她的身旁,我突然一阵酸楚,轻轻地拉住了她,犹豫的发出了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声音:“帮我梳一下头,行吗?”这一刻,我看见了她眼中的神采与期待。我坐在椅子上,见她慢慢地移步过来。我抬眼看见镜子中,那似曾相识的表情,顷刻之间,有一种东西湿润了我的双眸,也潮湿了我的心扉。她蹲下来,用微凉的手为我拂去眼角的泪。
那一瞬,我发现我已经长大,她也已经变老了,而她当年的温情依然未曾改变,那一刻我好像是梦中惊醒的孩童,世界一下都亮了。
深夜梦醒,仰望星辰,才发现星星是离不开黑夜的,就像我的发带离不开青丝,就像我离不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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