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家楼下,总会有一个地瓜摊,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,用他不大的声音招呼来往的路人。
他一身衣服布满补丁,穿着一双布鞋,其中一只前端破了洞,那大脚趾钻出洞露在了外面,显得很突兀。老人总是面带微笑,尽管满是皱纹的脸一笑就会增加更多的皱纹,在别人看来有点损,但是他依旧笑着。
老人貌似来自外地,听他的口音就觉得奇怪,但我没有深究,因为我和他没有多少来往。
我每天在家中,一旦从窗口往下看,都会看见老人孤独地坐在地上,伴他的只有冷冷的风,不知为什么,我对他起了一丝同情与好奇,一个老人为什么要每天来这里卖地瓜?他的家人去哪了?他有孩子吗?带着这些疑惑,我走下了楼梯……
来到老人的摊前,只见老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,两只布满沧桑的眼睛立刻放出光芒。望着老人眼中的希望,我不忍伤害他,便起唇:“给我一个地瓜!”老人立刻回应:”好,好!“他便开始忙碌。他先用一只瘦弱的手从身上那只布满补丁的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,然后仔细地在地瓜铁桶上找地瓜,他几乎翻遍了所有地瓜,拿起一个,放下一个,眼中都是失望,我从他急切的动作看出来,他想给我最好的。但是每找一个,却失望一次。终于他拿起一个大地瓜,用袋子装好,小心翼翼地递给我。我谢了他,然后付了三元钱。他拿着那三块钱,眼中满是激动,我很欣慰,想多了解这位老人,可无奈,我听不懂他说什么,可能他也没有听清我说的那声谢。
渐渐地,手中的地瓜凉了,我才意识到该走了。在走之前脑中突然一个闪念,把口袋里的一张十元钱拿出丢在了身后,便匆匆上楼去。没走几步,身后传来老人的叫唤:“小姑娘,这钱是不是你的?”但是我没有回头,因为那十元钱是我故意给他的。
一晃,这件事过去十多天了,我已渐渐淡忘。
那天,我又到楼下去。依旧看见那身影,一个孤单的老人,一摊整齐的地瓜,我走了过去。
老人立刻站了起来,在身上摸索着。我很疑惑,他在找什么。过一会儿,他似乎摸到了什么似的,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,只见他从里面衣服的口袋摸出了一张钱。是十元钱!那十元钱静静地躺在他瘦弱的手掌心里,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我丢的那张十元,一样的折叠方式,一样的图案,钱的一角清晰可辨的是我贪嘴吃巧克力掉上去的一块圆形污渍。那时,我整个人呆住了——他没有用那钱,甚至连折痕都没有改变!
他用那双带着地瓜香的手把那十元钱递给我,眼中的那份纯洁与真诚不容亵渎。我摇了摇头,他依然坚持着,我无奈,只能接过这张沉甸甸的十元钱。
晚风阵阵袭来,带着阵阵凉意,然而我的心却被手中带着老人体温的十元钱捂热了,我知道我做了一件不那么光彩的事,因为我无意间的一个决定差点亵渎了一位老人高贵的灵魂。
后来,老人走了,楼下开始空荡荡了起来。我不知道老人去哪了,然而每当听到街上卖地瓜的吆喝声,我心里总会涌出一股暖意,乃至一份敬意,我知道这是地瓜老人给我的馈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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